當年嫂子在彌留之際,拉著我哥的手,讓他答應自己,為了兩個孩子不受委屈,不要那麼快再婚,等孩子成年以後再娶。嫂子走了不到兩年,我哥就又娶了妻。
嫂子八年前查出宮頸癌,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四期,也就是晚期了。農村人,兩口子都在南方打工,哪裡知道體檢。生了二胎之後,嫂子總說自己落下了「月子病」,婦科不太好,我還勸過她去好好檢查,她也從不在意。記得那年冬天還挺冷,過完年又下了一場大雪,哥哥嫂子頂著風雪去趕火車,丟下兩個孩子,回城裡打工。等到再一次見到嫂子,她已經躺在醫院裡了。
我哥說,嫂子那陣子身體虛的很,生理期持續了一個多月都沒停,眼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。直到有一天,我哥在廠里幹活,接到嫂子同事的電話,說嫂子暈倒了,讓我哥趕緊拿錢去醫院。去了醫院,醫生說嫂子嚴重貧血,做了一堆檢查,發現宮頸已經爛了,很大可能是宮頸癌。
我哥打電話回家的時候,哭得說不出話。爸媽年紀大了,不敢讓他們勞累,只能讓我帶著東拼西湊來的五萬塊錢趕往浙江。嫂子躺在病床上,說話的力氣都沒有。我把銀行卡拿出來給她看,讓她別擔心,我們砸鍋賣鐵都要給她治病。她流著眼淚,用力把銀行卡往我手裡塞。我明白她的意思,她是不想花錢看病了。
之後病理結果出來,確診了是宮頸癌。做了腹部ct,發現腫瘤已經轉移到腹腔了。醫生建議做化療,嫂子堅決不肯。最後我哥聯繫了一輛車,把嫂子送回了老家。回家之後不到三個月,嫂子就走了。臨走之前,一家人都圍在床邊,我哥流著淚答應她,一定把兩個孩子撫養成人,不給孩子娶後媽。
辦好嫂子的後事,我哥又回了浙江打工,兩個孩子丟在了老家。我媽年紀大了,帶兩個孩子很吃力,我也經常要回娘家搭把手。久而久之,我老公也有點意見,說自己家的孩子不管,天天操心侄子侄女。
兩個孩子那么小,就沒了媽,太可憐了。老人照顧不過來,搞得孩子天天髒兮兮的,營養也有點跟不上。我哥每次跟孩子視頻,孩子都哭著要媽媽,我哥只能偷偷抹眼淚。嫂子周年,我哥回家燒紙,看到一雙兒女像沒人管的野孩子,就愁得直嘆氣。
當時我也懷了二胎,我媽一邊要照看我,一邊要帶侄子侄女,實在是力不從心。我哥開始思考以後的生活,應該怎樣維持下去。我哥在杭州一個物流中心跑運輸,開大貨車,平時自己也接點私活,一個月能掙八九千。錢不是問題,就是缺個能照顧家的人。
其實那陣子一直有人想給我哥說親,老家也有,杭州那邊也有,我哥是個老實人,工作勤勤懇懇,為人忠厚,看著靠譜。介紹來的有離婚帶孩子的,還有沒結婚的大姑娘,我哥都一口回絕了。因為答應過嫂子,要等孩子成年以後再娶妻。
辦過嫂子的周年,我哥又要回杭州。臨走之前,我爸把他叫進屋,聊了一晚上,聊了什麼我不知道,只知道我哥出來之後眼圈通紅,像是大哭了一場。
之後又過了半年,有一天我哥跟我聊微信,發了一張照片給我,是他跟一個陌生女人的合影。他問我,這個女人怎麼樣,他說是同事介紹的,這個女人離過婚,帶著一個十歲的女孩。那一瞬間我很慶幸,我哥終於想通了。作為女人,我能理解嫂子當初的擔憂,一方面怕孩子受委屈,另一方面,也不願意我哥忘記她。但是經歷過嫂子離開後的這一年多,我真正理解了什麼叫身不由己。
再婚沒有什麼儀式,都是為了搭夥過日子。我哥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大房子,那個女人帶著女兒搬進去了。之後我哥又請假回老家,接走了侄子侄女。臨走前,我媽哭著對我哥說,一定不要讓孩子受委屈。
再婚之後,新嫂子辭了工作,在家帶三個孩子,我哥一個月的工資剛好夠一家五口人生活。新嫂子是個溫柔賢惠的女人,做的一手好菜。侄子侄女接過去幾個月,就胖了一圈,一點也不像以前那樣黑黑瘦瘦。侄子有時候調皮,我哥顧不上管他,都是新嫂子耐心教育他。我哥說,他很幸運,能娶到這樣一個貼心人。他見過很多再婚夫妻,後媽為了避嫌,不願意管前妻留下的孩子。新嫂子把侄子侄女當自己的孩子看,我們全家都放心。
嫂子去世第三年,我哥帶著一大家子回來過年。老家的房間裡還擺著嫂子的遺像,我哥一進門,就趕忙把相片收進柜子里,怕新嫂子心裡不舒服。新嫂子堅持讓我哥把相片擺回去,她說,一日夫妻百日恩,做人不能不念舊情。她希望嫂子在天之靈,看到一雙兒女健康成長,能夠安心。
當初我哥答應嫂子,為了孩子,不再娶妻。之後違背誓言再婚,也是為了孩子。不論孰對孰錯,只希望我哥能和新嫂子白頭到老,侄子侄女能一生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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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妻子去世後,男人一般都會再娶[朗讀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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